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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1、预谋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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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发型屋里,嘈杂的人声和吹头的嗡嗡声重叠。
只有严哲和方礼两个人静静地躺在洗头椅上,没说话,等着洗头小哥。
然而,洗头小哥马上就注意到了方礼手指上石膏,好奇地问是怎么弄伤的,多久了,什么时候能拆。
方礼的回答都很糊弄,毕竟严哲在旁边,他不愿多说什么。
严哲爸说这位发型师是全市最顶尖的,结果约上号都得排了一周。严哲也不知道爸爸说从哪认识回来的。
一位满手纹身的年轻人走向他们,扶着椅子问,“你们俩谁先剪?”
“他。”严哲侧侧头说。
“那帅哥。”发型师和蔼地对镜子里的方礼说,“有什么想法吗?”
方礼摇头,露出他疏远的笑容,“都行。”
“那我不客气了。”发型师说完,挥挥手,让助理先帮严哲吹干一下头发。
因为方礼手指上石膏太过明显,发型师也来问他怎么弄,什么时候能拆。
“等下就去拆了。”方礼提高了一下声音,因为身旁的吹风筒嗡嗡声实在太大了。
旁边的严哲双眼无神地看着镜子里的方礼。
这段时间,两人没怎么碰面,就算开视频通话,也没什么话聊,就那么干巴巴地看着对方,一个在摆弄电脑,一个在埋头看书。
“帅哥你发质不错哦。”发型师边剪边说,“有没有做发模的想法?”
“什么是发模?”方礼不解地问。
发型师换了另一把剪刀说:“就是发型模特,很赚的哦。”
听到能赚钱,方礼来了兴趣,“可以啊。”
一旁的严哲听到后,就开始在镜子里仔细打量那位发型师,但也没说什么。
最后,发型师为方礼精心吹了个造型,又喷了点定型剂,单从发型来看,完全看不出他之前曾在医院住了一个月。
“轮到你啦。”发型师走到严哲跟前说,“你想怎么剪?”
“光头吧。”
旁边几个人听到后,都瞪大了双眼。
“你……”方礼凑过去说,“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折腾发型吗?”
严哲抛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,没作解释。
“确定吗?”发型师问到。
严哲点头。
“那行,光头也是有挑战性的。”发型师没在怕,马上拿起了工具。
随着推子移动,一簇簇乌黑的头发掉落下来。
方礼想说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只能皱着眉头,静静地看着。
最后,发型师凭借着专业的水平,并没有将头发剃得光秃秃的,而是保留了一点长度。
“不错吧。”发型师对镜子里的严哲挑眉问。
现在严哲给人一种很野的感觉,棱角分明的脸在寸头下显得更不羁了。
严哲没说话,只是扬扬下巴表示认同。
走出理发店时,方礼还是看着严哲的新发型发愁。
严哲注意到了,冷冷地问,“嫌弃?”
“你是故意的吧。”方礼说。
严哲又没作解释,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,开始准备打车去医院。
车里两人都没继续说话,压抑的氛围在狭窄的出租车里面散开。
拆石膏时,严哲在旁边默默盯着。
出来的手指有些肿胀,还泛着不健康的紫色。
“回去记得多按摩热敷。”医生说,“这种伤不会很快完全康复,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。”
方礼抿紧嘴唇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那还可以弹钢琴吗?”严哲突然发问。
医生愣怔了一下,“完全好了可以弹。但用力用力弹就不行了,特别到了下雨天,疼痛感会更明显。”
方礼知道严哲是什么意思,马上站起身来跟医生道别。
走出医院期间,两人依旧没有说话。
严哲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,走在前面。但会不时地侧过脸来,留意着方礼是否跟了上来。
在医院大门,严哲又准备约车了,方礼按住他的手机。
“走回去吧。”方礼说,“当晒晒太阳。”
“晒太阳”是住院期间,两人说得最多的一词汇,但即便一起去晒太阳,也常常是相对无言。
从人民医院走回家,还需要经过一个体育中心。方礼开始主动提起小时候和何可、李鸣逛花市的事,严哲望着体育中心的招牌,没多回应。
看着不怎么说话的严哲,方礼叹了口气,他知道总要给对方一个解释的。
“你是不是……”方礼说,“还在生气。”
“不敢。”严哲秒回。
原本方礼正琢磨着怎么哄,结果这两个字一出,瞬间打乱了思绪。
严哲看身后的人没反应了,转过身问:“这就没话说了?”
“你都把话说死了。”
“你平时不也这样吗?”这句话严哲接得很快。
对上严哲那不屑一顾的眼神,方礼心虚不敢看,也没回话。
“怎么?”严哲平淡地语气透着不依不饶,“现在轮到你生气了吗?”
这个对话方礼不想继续了,“回家吧。”
“不回。”
方礼咬了咬曾经在嘴巴里的伤口,思考应该说些什么。
“我跟我妈坦白了。”严哲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。
方礼双眼瞪得很圆,嘴也微微张开,顿时脑内空白。
两人就这样在烈日下静静地对视着,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
十几秒后,方礼感觉要被晒得发昏过去了,闭着眼皱眉。
严哲怕他真不舒服,凑过去触碰他。
结果被方礼轻轻推开。
暴躁情绪莫名涌上严哲头顶,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,生气地看着他。
方礼吓得拼命想要甩开,但怎么也甩不掉,两人都不肯相让。
“痛……”方礼求饶了。
没想到这句话更加激怒严哲,直接吼道:“你掰自己手指时怎么不说痛!”
他也读不懂方礼现在是什么表情,只是想要个答案。
“为什么!”严哲开始一遍遍追问,“说话!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简短三个字根本起不了作用。
“我不是要听你道歉!”严哲大喊,“我只是需要个理由。”
“……”
方礼欲言又止,不知如何说出口。
“是我不配吗?”严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。
“不是……”方礼马上否认了。
“掰手指,改志愿,我统统都不知道。”严哲开始欲哭无泪,“为什么你都不肯说,我们可是认识了十来年了。”
方礼焦虑地咬嘴里的旧伤,依旧保持沉默。
严哲终于忍无可忍,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,猛地将方礼拉近自己的怀里,紧接着便凶猛地吻上了他的唇,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的情绪都倾泻在这个吻中。
方礼奋力挣扎,试图推开他,然而严哲却抱得愈发疯狂,开始用力咬方礼的嘴唇。
路过的小孩指着两人好奇问身边大人,而大人只顾着拉扯小孩快步走。
直到严哲察觉到有血腥气息弥漫开来,才终于缓缓松开了对方。
方礼的下嘴唇被咬破了一小块,阳光照射下格外刺眼。
“你疯啦,严哲!”方礼擦了擦嘴上的血,“这是大路边!”
“你逼我的!”
“你不是也瞒着我你要搬家的事吗?”方礼脱口而出,“我凭什么要告诉你!”
“这能一样吗?”
“为什么不一样!”方礼不甘示弱回喊,“我住你楼上十三年,不配知道你要搬走吗?”
“你……”严哲气得想爆粗,“你这是在强词夺理。”
“是不是同一个学校有这么重要吗?”方礼尝试跟严哲讲道理。
严哲记起之前在江边对方早就说过。
“所以你早有预谋了是吧。”严哲气得两眼发红,“是不是!”
“我……”方礼想解释,但话梗在喉咙说不出来。
严哲气得胸腔起伏得厉害,”你个诈骗犯。“
”……“
这话让方礼停住了呼吸。
”我当初就不应该原谅你。“
方礼慌忙伸手要握住他解释,但这次换成了严哲用力甩开他手。这个动作使得方礼的手指传来一阵剧痛,不禁蜷缩了手指,并发出了“嘶”的一声。
严哲下意识想去关心,但又回过神来,“读你的中大去吧。”说完,就转身快步离开。
“中大就在音乐学院旁边!”方礼追了上去说,“我们还是可以一起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严哲冷漠地回了句,“我不想和你一起。”
这字字如针的话,刺痛着方礼的心,比掰断手指要疼上几万倍。
方礼的脚步逐渐沉重,最终停在了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他心仪的男孩不在身边了。
顶着个寸头回家,严哲妈吓了一跳,问他这是闹哪出。
严哲没说话,直接回到房间锁上了门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严哲妈在门外叫唤,“别吓妈妈!”
“死不了!”严哲不耐烦地喊,“别烦我了!”
听到外面脚步声走远了,严哲瘫在床上,习惯性拿起方礼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。
努力想要平复情绪,结果一深呼吸,就传来方礼味道,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。
气得把枕头一扔,心里面臭骂方礼一顿,接着拿出手机,想要把方礼的微信给删掉,结果手指悬在屏幕上,迟迟点不下去。
最终还是没舍得。
为了转移注意力,严哲拿起贝斯,把床底下的音响拉了出来,音量调到最大,开始不停地弹奏,当作宣泄。
感觉还不够,又打开电脑,不停循环播放重金属摇滚歌曲,跟着曲子一起弹奏起来。让整个房间都被声波充斥着,连空气都随着节奏而震动起来。严哲为发泄心情,开始跟着一起怒吼了起来。
客厅外的严哲妈无奈地听着儿子那狗吠般的歌声,默默继续做饭。
到了晚上7点多,严哲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。
严哲妈皱着眉去敲门,喊他出来吃饭。
“不吃!!!!!”严哲跟随音乐吼道。
“要作死啊你!”严哲妈用力拍门,“楼都要被你震碎咯。”
严哲打开了门,做着摇滚的手势,冲着妈妈大喊,“摇滚是不需要吃饭的!”
门被打开后,音量骤然加剧,如同汹涌的波涛般扑面而来,让严哲妈差点没能站稳。她目瞪口呆看着严哲,手持贝斯,跳回床上,一边激情弹奏,一边肆意吼唱着。
这样的状态,严哲一直持续到了大学开学。
而住在楼上的方礼,渐渐习惯了在房间里静静地听着楼下传来的死亡重金属音乐,边看书。
方礼尝试过发消息求和,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只能保持每天发送【晚安】的消息给严哲,来确保自己没有被拉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