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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责任的开始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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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,向阳和惠子的关系愈发亲近。他们一起参加学校的文化交流活动,一起准备期末考试。向阳发现惠子不仅善良温柔,而且非常有才华,她的插画作品充满了想象力和童趣。在惠子的陪伴下,向阳感到自己逐渐融入了这个城市的节奏,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旁观者。他开始期待每天与惠子的见面,期待那些轻松愉快的聊天。
然而,惠子的生活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样轻松。除了繁重的学业,她还需要打几份零工来支付学费和生活费,同时还要承担起照顾生病父亲的责任。向阳偶然得知,惠子常常晚上学习到很晚,第二天又要早起去打工,然后中午赶回家为父亲准备午餐,下午再去学校或继续兼职。她的精力被严重地透支着。
一天,惠子在和向阳一起学习时,不小心睡着了,醒来时一脸疲惫。“抱歉,向阳君,我太困了。”
向阳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,心里有些难受。“惠子,你是不是太累了?我看你最近总是在忙。”
惠子叹了口气,脸上闪过一丝无奈。“是啊,最近几份零工的时间撞在一起了,而且爸爸他……他最近身体又有点反复,晚上有时会需要人照顾。”
向阳犹豫了一下,开口问道:“井田先生的情况……还需要人专门照看吗?”
“嗯,”惠子点了点头,“他需要有人按时喂药,量体温,有时需要帮忙翻身,或者给他擦洗一下。白天还好,有定期的家政服务来帮忙几个小时,但晚上和周末,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负责。我奶奶年纪大了,身体也不好,没办法帮太多。”
向阳心里一动。他想起第一次去井田家时,上二先生那种深深的孤独感。他知道惠子有多么爱她的父亲,也知道她承担着多么沉重的负担。他想为她分担一些。
“惠子,”向阳认真地看着她,“如果……如果我不忙的时候,可以去帮你照顾井田先生吗?我可以帮忙读读书给他听,或者陪他说说话,做一些简单的照顾。”
惠子愣住了,她没想到向阳会提出这样的请求。她看着向阳真诚的眼睛,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“向阳君……这怎么好意思呢?你来日本是学习的,已经很忙了。”
“我不忙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人待着,或者去书店。能帮上你的忙,我也很高兴。”向阳微笑着说,“而且,我第一次见井田先生时,觉得他是一位很有故事的长辈,我也希望能多和他接触一下。”
惠子考虑了一下,脸上带着感激和一丝歉意。“如果你真的愿意,那对我来说真是帮了大忙!不过爸爸他……他真的非常安静,可能不会怎么回应你。”
“没关系,我不是为了让他回应我。只是希望能陪陪他,减轻你一点负担。”向阳说。
惠子最终答应了向阳的请求。她教他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,比如如何量体温,如何给卧床的人喂水,以及井田上二先生的用药时间和一些注意事项。她再三叮嘱向阳,她父亲的性格比较内向,不爱交流,让他不要感到压力。
就这样,向阳的生活中多了一项新的内容——去井田家照顾上二先生。
他开始利用课余时间,特别是惠子有课或者去打工的时候,来到井田家。最初的几次,向阳感到有些拘谨和手足无措。上二先生依然是那样安静,大部分时间闭着眼睛躺着,或者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。
向阳按照惠子的嘱咐,按时给上二先生喂药。他将药片放在勺子里,递到老人的嘴边,老人会缓缓地张口,吞下,然后喝一口水。整个过程都非常缓慢而平静,几乎没有眼神交流,也没有言语。
他试着和上二先生说话,分享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,或者读报纸上的新闻。老人偶尔会轻轻眨一下眼睛,或者微微侧一下头,但这已经是最大的回应了。向阳并不气馁,他知道老人需要时间,也许更需要的是一种安静的陪伴。
他开始做一些更具体的照料工作,比如给上二先生擦擦脸,擦擦手。他动作很轻柔,生怕弄疼老人。上二先生会安静地配合,眼神依然平静,但向阳偶尔会感到老人身体的那一丝僵硬,仿佛是在忍受着什么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向阳渐渐习惯了井田家的氛围,习惯了上二先生的沉默。他发现,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,他的心也能得到一种放松。外面的世界再喧闹,学习的压力再大,来到这里,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,变得宁静而有序。
他会在阳光好的时候,将上二先生的床摇高一些,让他能看到窗外的景色。他会上二先生的床边坐下,静静地陪着他,有时候读一本小说,有时候只是发呆。他注意到,上二先生在听他读书时,虽然眼睛闭着,但呼吸会变得更平缓。
有时候,向阳会给上二先生按摩僵硬的腿部和手臂。他的手触碰到老人骨瘦的肢体,感到皮肤干燥而温暖。他小心翼翼地揉捏着,试图缓解老人的不适。在这些肢体接触中,向阳并没有感到不适,反而多了一种责任感和一丝温暖。这是一种纯粹的、基于照料和同情而产生的情感。
他渐渐发现,上二先生并非完全麻木。他注意到向阳给他换了干净的床单,会用眼神示意;他注意到向阳给他倒的水温度正好,会微微点头;向阳给他读到喜欢的段落,他虽然不说话,但放在被子上的手会轻轻动一下。这些微小的反应,是老人无声的感谢和认可,也是向阳继续下去的动力。
他开始向上二先生分享更多自己的事情,比如在中国的生活,比如他留学的原因,比如他内心对“家”的渴望。他不知道上二先生是否真的在听,但他发现对着这样一个安静的长辈倾诉,心里会感到轻松许多。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伪装的向阳,而可以稍微展示一点自己内心的脆弱。
照顾上二先生,成了一种习惯,一种责任,也是一种别样的陪伴。这份陪伴是双向的。向阳在照料老人时,感受到了自己被需要,被信任,这对于一个长期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的人来说,是一种治愈。而他的存在,也像是为上二先生封闭的世界,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,透进了一丝阳光和新鲜空气。
向阳并没有意识到,这份基于善良和责任的照料,正在他和井田上二之间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,将他们的命运和情感悄然地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。他只是觉得,在井田家度过的时光,是他来到东京后,除了和惠子在一起之外,最让他感到宁静和踏实的时刻。他开始期待每一次去井田家,期待那个安静的房间,以及那个沉默却深邃的老人。这份期待里,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引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