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
3、 跑道上的心跳 ...
-
"秋季运动会人员名单已经确定，请报到名字的同学做好准备。"李老师推了推眼镜，念着手中的名单，"1500米长跑，蓝煜。"
蓝煜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。他抬起头："老师，我没有报名。"
"我知道。"李老师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，"但体育委员说班里实在没人愿意跑长跑，你是转学生，上学期没参加任何活动，这次就当为班级做贡献吧。"
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。蓝煜扫了一眼，看到体育委员王烁正得意地冲他挑眉——就是上周故意打翻他水瓶的那个男生。
"我不会跑步。"蓝煜冷声道。
"没关系，参与第一。"李老师已经转向下一个项目，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下课铃响，蓝煜刚站起身，就听见教室后排传来一声巨响。陆昊一脚踹翻了王烁的椅子，居高临下地瞪着他："你他妈故意的？"
王烁狼狈地爬起来："关、关你什么事？这是班级事务！"
"蓝煜从来不运动，你让他跑1500米？"陆昊一把揪住王烁的衣领，"信不信我让你亲自体验一下什么叫'班级事务'？"
"陆昊！"李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"放开他！"
陆昊悻悻地松手，但眼神依然凶狠。王烁赶紧躲到李老师身后。
"蓝煜，"李老师转向他，"运动会是集体活动，希望你能配合。如果真的身体不适，可以找校医开证明。"
蓝煜抿了抿唇："不用了，我参加。"
走出教室时，他感觉有人跟在后面。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。
"你不必这样。"蓝煜停下脚步，"我能处理自己的事。"
陆昊挠了挠头，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他身上，给他镀上一层金边："我知道你能处理。但...1500米真的很难跑，要不我去跟老师说——"
"我说了，不需要。"蓝煜打断他，声音比想象中更冷硬。
陆昊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，像只被训斥的大型犬。蓝煜莫名感到一阵烦躁，转身快步离开。
接下来的两周，蓝煜每天放学后都会去操场练习跑步。他从来不是运动型的人，跑个两圈就气喘吁吁，但他讨厌失败，更讨厌被人看笑话。
周五傍晚，蓝煜跑完第五圈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他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跑道上。
"给。"
一瓶运动饮料递到眼前。蓝煜抬头，看到陆昊站在逆光中，轮廓被夕阳勾勒得格外分明。
"我观察好几天了，"陆昊的声音出奇地柔和，"你跑步姿势不对，这样很伤膝盖。"
蓝煜没接饮料："你在监视我？"
"不是！我、我只是..."陆昊结结巴巴地解释，"我刚好在篮球场训练，看到你...呃..."
蓝煜直起身，接过饮料拧开喝了一口。甜橙味，冰镇的，刚好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。
"谢谢。"他轻声说。
陆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："不客气！那个...如果你不介意，我可以教你一些跑步技巧。我以前是田径队的。"
蓝煜挑眉看他："你？田径队？"
"真的！"陆昊急切地点头，"初中时我还拿过市里800米亚军。后来...后来因为一些事退出了。"
蓝煜没问是什么事。两人沉默地站在夕阳下，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"明天下午四点，"蓝煜突然说，"如果你有空的话。"
陆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约训练时间，顿时笑得像个孩子："有空！当然有空！"
运动会当天，秋高气爽，阳光明媚。操场四周彩旗飘扬，看台上坐满了学生。蓝煜站在1500米起跑线处，感觉胃部一阵紧缩。虽然这两周在陆昊的指导下进步不少，但要完成四圈半的赛程依然是个挑战。
"各就位——"裁判举起发令枪。
蓝煜深吸一口气，余光瞥见看台最前排，陆昊正紧张地盯着他，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。
"砰！"
枪声响起，十几名选手冲了出去。蓝煜按照陆昊教他的策略，保持在中后位置，控制呼吸节奏。第一圈还算顺利，但到第二圈时，他的肺部已经开始灼烧，双腿也越来越沉。
"调整呼吸！别急！"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跑道外侧传来。
蓝煜微微转头，看到陆昊正沿着内圈跟着他跑，脸上写满担忧。
第三圈过半，蓝煜的名次已经掉到最后几名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，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。看台上的加油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"最后一圈了！坚持住！"陆昊的声音忽远忽近。
蓝煜咬紧牙关，机械地迈动双腿。汗水流进眼睛，刺得生疼。拐弯处，他隐约看见王烁和几个男生站在跑道边指指点点，脸上带着讥笑。
"蓝煜！"
陆昊的惊呼是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。世界天旋地转，膝盖重重砸在跑道上，然后是一片黑暗。
朦胧中，蓝煜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，脸颊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，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。熟悉的柠檬沐浴露味道包围了他——是陆昊的味道。
"让开！都让开！"陆昊的声音在颤抖，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。
蓝煜想说自己没事，但嘴唇像被粘住了一样张不开。他感觉自己被轻轻颠簸着移动，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。
"天啊，陆昊抱着他！"
"公主抱诶！"
"快拍下来！"
意识再次沉入黑暗前，蓝煜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，像一片羽毛。
消毒水的气味。这是蓝煜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知。他缓缓睁开眼，看到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。
"你醒了？"
一个女声从旁边传来。蓝煜转头，看到校医林医生正拿着血压计走过来。
"低血糖加轻微中暑，没什么大问题。"林医生给他量了血压，"多休息一会儿就好。你朋友去给你买葡萄糖了，应该快回来了。"
朋友？蓝煜困惑地皱眉，随即想起昏迷前的情景——陆昊抱着他狂奔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。他的耳根突然发热。
"那个男生很紧张你，"林医生笑着说，"一路冲进来时脸都白了，差点把门撞坏。"
正说着，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，陆昊气喘吁吁地冲进来，手里拎着塑料袋，额头上全是汗。
"我买到了！还有退烧贴和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看到蓝煜已经醒了，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"正好，你照顾他吧，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。"林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离开了医务室。
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。陆昊站在床边，手足无措，塑料袋在他手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"谢谢。"蓝煜轻声说，嗓子干得发疼。
陆昊如梦初醒，赶紧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葡萄糖饮料，拧开递给他："医生说你要补充糖分。"
蓝煜接过饮料喝了几口，甜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。陆昊立刻又递上一瓶矿泉水："这个稀释一下会好些。"
"你懂得还挺多。"蓝煜忍不住说。
陆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："我以前训练时也经常低血糖。"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，"感觉好些了吗？"
蓝煜点点头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陆昊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，让他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不少。蓝煜注意到他的睫毛其实很长，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"我...我很抱歉。"陆昊突然说，声音低沉。
"为什么道歉？"
"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，王烁可能不会针对你。"陆昊盯着自己的手，"我本来想帮忙，结果反而让你更难做。"
蓝煜没想到他会这么想。确实，如果不是陆昊当众维护他，王烁可能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。但奇怪的是，他并不觉得生气。
"不是你的错。"蓝煜说，"王烁那种人，总会找到理由刁难别人。"
陆昊抬起头，眼睛亮了起来："你真的不怪我？"
蓝煜摇头，突然想起什么："比赛...我是不是没完成？"
"谁在乎那个！"陆昊激动地说，"你晕倒了！我当时..."他的声音低了下去，"我当时吓坏了。"
两人陷入沉默。蓝煜的视线落在陆昊的手上——那双平时打架时凶狠有力的手，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捏着矿泉水瓶，指节发白。
一阵困意袭来，蓝煜的眼皮越来越沉。朦胧中，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，温暖又踏实。他下意识地回握，听到陆昊倒吸一口冷气，但那只手没有抽走。
蓝煜就这样握着陆昊的手，沉沉睡去。
再醒来时，窗外已是黄昏。医务室里静悄悄的，只有他一个人。床边的小桌上放着几盒药和一张纸条：
「医生说你要多休息。这些是退烧药和电解质冲剂，记得按时吃。我帮你请了假，书包已经让林小满带回去了。有事随时叫我，任何时间都可以。——陆昊」
纸条背面还写着一串电话号码。
蓝煜拿起纸条，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。他想起半梦半醒间握住的那只手，温暖又可靠的感觉还残留在掌心。
校园论坛已经炸开了锅。首页飘着好几个热门帖子：
《惊天大瓜！校霸陆昊公主抱学霸蓝煜！有图有真相！》
《理性讨论，陆昊和转学生到底是什么关系？》
《直播：我在医务室门口蹲了俩小时，以下是全部情报》
最火的那个帖子已经盖了三百多楼，首楼是一张高清照片：陆昊横抱着昏迷的蓝煜在跑道上狂奔，表情焦急，而蓝煜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胸前。照片拍得极具戏剧性，阳光从侧面打过来，给两人镀上一层金边，简直像偶像剧截图。
「卧槽！这什么言情剧剧情！」
「陆昊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？我以为他只会凶神恶煞」
「蓝煜好白啊，晕倒了也这么好看」
「只有我注意到陆昊手臂肌肉线条了吗？awsl」
「他俩肯定有一腿！陆昊最近变化太大了」
蓝煜关掉手机，揉了揉太阳穴。他的指尖还捏着陆昊留下的纸条，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。
周一早上，蓝煜比平时晚到了十分钟，刻意避开可能会遇到陆昊的时间。但刚走到教学楼拐角，他就听到一阵骚动。
"把手机交出来。"陆昊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蓝煜停下脚步，躲在墙后偷看。陆昊正把王烁堵在走廊角落，身后站着张梁和赵磊。
"凭什么？"王烁虽然嘴硬，但声音已经在发抖。
"凭你偷拍蓝煜还发到网上。"陆昊一把抢过他的手机，"删掉，现在，立刻。"
"那、那又不是我发的！"
"少废话！"陆昊厉声道，"再让我看到有人传那张照片，你知道后果。"
王烁哆嗦着删掉了手机里的照片。陆昊这才放过他，转身时，目光正好对上躲在拐角的蓝煜。两人都愣住了。
"早、早上好。"陆昊瞬间从凶狠校霸变成结巴少年，变脸速度快得惊人。
蓝煜点点头，目光落在陆昊手中的手机上："谢谢。但...不必这样。"
"我不想他们打扰你。"陆昊低声说，耳朵尖微微发红，"那些帖子...我都举报了。"
蓝煜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温暖。他犹豫了一下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："给你的。"
陆昊瞪大眼睛，像看到外星生物一样盯着那个保温杯："给...我的？"
"姜糖水。"蓝煜移开视线，"我妈说...对嗓子好。"这个借口拙劣得让他自己都想翻白眼。
陆昊小心翼翼地接过保温杯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。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："好喝！"
"我该去上课了。"蓝煜转身要走。
"等等！"陆昊叫住他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，"这个...补充能量。"
蓝煜接过巧克力，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，像是有电流穿过。他迅速收回手，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室，却听到身后陆昊的小声欢呼：
"耶！他收下了！"
蓝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他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发现竟然在笑。
这太不像他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