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、苍月杨林黄土路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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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空下，起风了，秋天的杨树林，树叶碰撞，簌簌(sù)的声音，听着像一层一层的泉水刷新着河床。天高月白，万里无云，冷冷的月光落在黄色的土地上，回家的黄土路被照得灿然如金。
一片要秋收的麦田边的小路上，少年前路引，老儿紧后跟，这一少一老正是小A和甄老剑客。
小A脚步轻快，一步三回头，边走，边和老剑客讲话，甄老剑客向小A问道：“小伙子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如出一辙，小A也有点像甄老头一样被问住了，紧皱眉头地说道：“我没有正式的名字，我爷爷本来答应好的，等我十六岁再给我起大名的，可爷爷却......但我有小名啊，我母亲叫我爱儿，我爷爷叫我小艾，同村的人好多都叫不准，大家都叫我小A。”
甄老剑客点了点头，回应道：“哦，好，那我暂时就叫你——小艾吧。”
一会儿，小艾眼睛瞟(piǎo)到甄老剑客背上背着的宝剑，心里羡慕，灵机一动，说道：“甄老伯，您背后的那把剑看样子挺重的，您又有伤在身，不如我替您老背着怎么样？”
“待着！老剑客我啊，人在剑在，剑不离身，再背十把剑也难不倒我，小子你就别打主意了，还是继续走吧。”老剑客眼角带笑地说道，并直视着小艾那双黑豆般的眼睛。
小艾听后，嘿嘿直笑来掩饰小心思被洞穿的尴尬，走得更快了，正说着，马上就快到自己家了。小艾回头向甄老伯说道：“甄老伯，前面那个院子就是我家，您先在院外稍候。我给娘亲说明缘由，她老通情达理，必然同意。”
说完后，小艾立马撒脚如飞跑向家门。家里大门敞开着，有一妇人蹲坐在门口左侧的石头上，倚靠着墙壁，两眼失神，嘴里直念：“佛菩萨保佑......”。
当妇人的目光扫见小艾，她忽地起身，冲向正欲进门的小艾，一把将其抱住。
此妇人非是旁人，正是小艾口中的母亲——杨氏。自古以来，在这片土地上，礼教习俗的束缚，女子很多没有正式的名字，尤其是小门小户的人家，她娘家人都叫她玉儿，杨玉儿可能就是她最具体的名字了。
“我的孩子，为娘知道你会回来的，一定会回来的......快进屋，快回家。”这位母亲并未有任何责怪孩子晚归的话，言语之中甚是庆幸。
“母亲，我不该这么晚不回来，让您老担心，孩儿不孝，孩儿有罪！”小艾眼角泛红诚恳地安慰母亲道。
话锋一转，小艾扭头向后一指后面的甄老剑客，说道：“母亲，母亲，我给您介绍一下，这位是甄老侠客，他可厉害了，磨盘大的青石，一剑就能劈开......”
说得活灵活现，小艾把事情的始末缘由给母亲讲述一遍，紧接着又说：“您看，他偌大年纪了，又有伤在身，人生地不熟的，而且您常教导我‘诸恶莫作，众善奉行’，所以我答应甄老剑客让他暂住在咱家，而且我爷爷那屋闲着没动，让老伯住在那屋正合适，您看怎么样？”
小艾的母亲，也就是杨母，细细地听着，听完愣了一会儿，点头回答道：“可以，这样做就对了，那快请进来啊。”
甄老剑客这时早已赶到，并站在小艾身后，闻言，向前一步，右手握拳在内，左手在外，双手互握合于胸前，拱手作揖，向杨母施礼。
同时老剑客稳重地说道：“您是小艾的令堂吧，在下姓甄，身遭困厄，苦无处安身之时，幸得令郎仗义相邀，矜(jīn)老恤独，老朽不胜感激！今叨扰贵地，惭愧惭愧。”
杨母闻言，连忙笑着说道：“哪里的话，穷家破院的，老人家您只要不嫌弃，这不算什么。小艾，还愣着干嘛？快把老人家请进屋啊。”
人逢困境拉一把，值金子值银子。老头听后深受感动，心里热乎乎的，一股暖流，从脚心温暖到后脑勺，老剑客心里感叹：世上还是好人多啊。
小艾的家在村落边上，西北侧挨着一座大土丘。走进大门，庭院挺是宽敞，黄土垒成的平地，干干净净的，院里东南角，有一棵大桐树，根深叶茂。朝南有三间正房，西侧有不大的两间厢房，房子和院墙都是干打垒的土坯筑成，顶上铺的茅草，整整齐齐的。这放在乡下来说，住的条件算不错了。
小艾把甄老剑客请进正堂屋里坐下歇息。杨母见状连忙送来一碗凉水递给甄老剑客，哀叹地说道：“老先生，唉，家里没什么招待，先喝碗水解解渴吧。”
此时，甄老剑客口唇早已干燥得脱皮发白，起身接碗，并向杨母致谢。“顿顿顿”，一碗水喝个干干净净，一滴不剩。
杨母看在眼里，点点头，甚是满意。然后，杨母这才转过脸看向一旁的儿子，吩咐道：“艾儿，别待着了，这么晚了，老人家肯定饿了，快去，生火做饭，看能做点什么。”
小艾二话不说，跑到厨房，随即，犯起愁来，今天准备钓鱼但没钓成，鱼汤是做不成了。看到一旁碗里的黄豆，这是钓鱼前用水泡好的，原是炖鱼汤准备用的。
对了，还有一块白豆腐和一把青野菜。小艾灵机一动：“得嘞！我大显厨艺做一道‘黄豆炖豆腐青菜汤’，可谓‘一清二白’，必然汤鲜味美，也不次于鱼汤啊。”
小艾手脚麻利，轻车熟路，手拿把掐，像什么烧火、切菜、煮饭、调味，是样样会。不一会儿“咕嘟嘟”冒热气的大碗鲜汤来喽！
由于家里现今就剩杨母和小艾，孤儿寡母的两个人。杨母是妇道人家，按旧礼是不便迎来送往的，但家里实在没人，总不能让老先生初登寒舍就被晾在屋里，所以此时杨母礼节性地陪着甄老伯在这闲谈。
“妈，晚饭做好喽！”只听小艾在厨房喊了一声，紧接着，一碗、两碗、三碗，小艾一连端了三大碗热汤，最后拿来四个热气腾腾的红薯面做的大馍馍。
之后，杨母和甄老伯互相答一“请”字，依次坐在主客位子上，小艾随后也麻溜地找个马扎坐在一侧。
首先，小艾兴奋地说道：“妈，甄老伯，来来来，吃饭，饭做好了，看看我的手艺如何？”
甄老伯笑着回答道：“好，那老朽就不客气了。”
说罢，甄老伯喝了两大口热汤，“啊哈~”一声，满足感油然而生，随即两只眉毛上扬，点了点头，夸赞道：“不赖，做的好喝，行！这汤叫什么名？”
小艾听后得意洋洋，略一加思索：“甄老伯，您要是不问我，我还正憋着想介绍呢，您看，青菜是青色的，豆腐和黄豆是白色的吧，这就叫——一清二白汤，营养又健康！”
杨母掩袖一笑，对甄老伯连忙说道：“艾儿这孩子，又耍贫嘴。老先生，别见怪，这就是普通的豆腐青菜汤而已，家里确实困难，就只剩这些了，您见笑了。”
甄老伯听罢，紧摇头，说道：“不不不，我说的是真的，好喝！我一流落在外的老头，能有碗热汤果腹，这就心满意足了，真的。”
其实这些话甄老伯绝不是客套话，这就是人在绝境之中，“一碗清水甘如甜酒”的道理。
就这样，甄老伯一边就着馍馍，一边“咕嘟咕嘟”地喝完一大碗热汤。
吃完饭后，只见甄老伯，深深呼出一口气，嘴唇也不那么干白了，脸色潮红，额角和鼻子头见了汗，整个人的气色比刚进门前好了三成。
杨母见状一边收拾碗筷要去洗漱，一边吩咐了一声：“艾儿，去，带着甄老先生到过去你爷爷住那屋，帮忙整理一下，安顿老先生早早住下。”
小艾答应了一声，陪着甄老剑客到以前爷爷那屋。其实这屋没什么好收拾的，自从小艾爷爷不住之后就一直留着没动，应用的东西一应俱全，把柜子里的被褥(rù)拿出来一铺，就能住。
安顿好甄老剑客后，小艾回去向母亲“交差复命”。不一会儿，小艾又回来了，对甄老伯说道：“我母亲说，厨房烧了热水，您老最好还是洗一洗再睡吧。”
甄老剑客一看自己：头发和胡子都被河水泡的乱糟糟的，沾了很多河里的干淤泥，有的都粘一块了，衣服也被刮得烂七八糟，和花儿乞丐也不差了。
顿时，甄老剑客老脸一红，连忙对小艾回道：“好，好的，行，我这就去。”
一段时间后，甄老剑客洗完澡，倍感神清气爽，气色又好了二成。他回屋正准备睡觉时，小艾又滴溜溜地跑到甄老剑客这里来，看了看甄老剑客的穿着，嘿嘿的笑了笑，然后打开屋里的木箱子，翻出了几件衣服，说道：
“甄老伯，我母亲看您衣服很多地方都破口子了，特意安排我，把我爷爷的衣裳，挑几件比较新的，给您替换替换。这不，您看，这几件我看还行。”
此时此刻，甄老剑客被关照得无可无不可，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球似的，什么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，只是一个劲地说：“好，好，可以，行......”
最后，躺在床上，甄老剑客思虑万千，百感交集，感叹人生：
“人这一辈子，吉凶祸福，世事难料。刚刚还是人人敬仰的侠客爷，转眼就成了‘落汤鸡’，累累若‘丧家之狗’。本来自己想死的心都有，没想到大难不死，老天还让我遇到这户人家，无亲无故，素不相识，家里那么困难，还能周济我老头子住下。再一想那两个‘以亲为仇’的‘畜生’！人和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呢？人呢，真是......”
老人家想着想着，沉沉睡去......
作者有话说
第3章 苍月杨林黄土路